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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虎”湘北大地猛扫日寇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7-02-07 12:00

李宣钊

 

抗战爆发 积极抗日

 

黄保德将军是我姑父,长沙话叫姑爹。他的夫人李承逮是我父亲的亲姐姐,在她的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八,我们叫她八姑,我父亲承奎(又名李敦宗)排行第九。抗日战争期间,姑爹在部队一直打日本鬼子,多次在湘北大地指挥作战,在平江、岳阳、汨罗、临湘等地打死数千日军,战功卓著。当时黄保德在第六十师当少将旅长、副师长,在第三次长沙会战后升任师长,后来为中将军长,是著名的抗日将领。 

黄保德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五期,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积极投身抗战,历经上海淞沪会战、江苏溧阳的金鸡岭战斗,移师(南)京、杭(州)、芜(湖)、皖,转战鄂南、赣北、湘北。历任见习排长、连副、连长、营副、营长、团副、团长,每战必升。1938年,第六十师在江苏抗日,黄保德指挥江苏南部溧阳的金鸡岭战斗非常出色。同年9月,又守江西瑞武路的麒麟峰,整个第六十师打得十分英勇顽强,打死了很多日本鬼子。据六十师老兵黄澄海先生回忆:当时日本兵都戴着钢盔,子弹稍微偏一点就打不进,但这一仗许多日本鬼子都被中国军队的子弹打穿了钢盔而送命。敌人被打死打伤无数,而我方阵地麒麟峰岿然不动。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第六十师三六○团团长扬家骝在战斗中英勇牺牲,杨团长是黄保德在黄浦军校五期的同学,是师长陈沛最喜欢的团长。陈沛下命令:一定要抢回杨团长尸体,如不抢回来,全团就死在这里!三五五团团长黄保德亲临前线,指挥反击,勇猛追击,把日本军队打退了十几里,硬是抢回了杨团长遗骨。 是役,黄保德因率部在麒麟峰阵地七次反复争夺战中打得英勇顽强,战功卓著,获薛岳总司令嘉奖“无敌军”称号,并晋升为少将旅长。
1939年,他随第九战区转战湘北,5月临湘扫荡战中,姑爹任第六十师一七八旅旅长参加了羊楼司战斗、平水铺之战、忠坊之战、草鞋岭之战,打得日本鬼子晕头转向。 
9月,第一次长沙会战打响,黄保德任第六十师少将副师长兼步兵指挥官。因第六十师骁勇善战,第十五集团司令关麟征调第六十师(师长梁仲江)配附第五十二军,与张耀民将军的第五十二军二师、二十五师、一九五师一道,在新墙河畔抵抗日军的入侵。后来在福临铺、上杉市的阻击战中,姑爹率部英勇作战,数次收复上杉市。一次战斗中,第六十师配附第五十二军围歼日军,在新墙河北岸(筻口与杨林之间)有一座笔架山,是北岸的咽喉之地。黄师长指挥的一七八团(团长李亦炜)打阻击战。日军想打下笔架山,打开进攻南岸的通道,战斗进行了几天,只听得新墙河北岸炮声隆隆,枪炮声响成一片,打得很激烈,敌人攻了几天一直攻不下来。黄师长亲自布置,在笔架山架起迫击炮。一天中午,有一群日本鬼子在山坳吃饭,该师用迫击炮一吊,炮弹在敌群中开花,死伤一大片,日军吓得胆战心惊。团长李亦炜是黄保德手下一员猛将,打起仗来不怕死。因为第六十师会打仗,后来欧震第四军要求六十师支援,总是把六十师放在最前方。

黄师长不但打仗勇敢,而且善于动脑筋,智勇双全。有一次指挥岳阳县花果园战斗,黄师长指挥士兵架起了迫击炮,负责组织突围。当时在花果园下面日本兵很多很多,枪炮打得很密,道路被封锁了,很难冲出去。在这种情况下,黄保德师长一点也不慌张。他观察了周围地形,在机枪迫击炮的掩护下,派人冲进前面的稻田,点燃稻田里大量的干稻草,燃起很大的烟,利用滚滚浓烟,指挥部队突围。而日本鬼子望着浓烟滚滚,不知所措,等他们明白过来,黄师长已带领一七九团(那时已去掉旅,师以下就是团,一七九团团长李道泰)突出重围,在危急情况下安全转移,没有遭到损失,真不简单。

黄保德将军善于打硬仗,在19419月第二次长沙会战中,薛岳将第三十七军建制的第六十师(师长董煜)拨归第四军军长欧震指挥,与新十师、第五十九师并肩作战,围歼大云山之敌,给日军第六师团和第四十师团重松支队以沉重打击。之后在张家园战斗中,姑爹以过人的胆识率部袭击日军军火仓库,歼灭日军400多人,夺取敌人大量军火。第二次长沙会战,在新墙河阻击战中,黄保德指挥李亦炜部在新墙河北部英勇阻击日军,打得很好。新墙河南岸的张巩做后卫,保卫师部,结果被日军打得稀烂。黄保德指挥得好,他会打仗,仗打得那么激烈,部队也没有多大损失。他手下的李道泰团长会打仗,每次仗打得漂亮,打死日军不少,自己损失不太大。 

 

在汨罗平江猛杀敌

 

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姑爹率部在汨罗江南岸拼死抵抗,第六十师黄保德部守汨罗长乐街,连长李豪以身殉国,一个排全部战死。为牵制日军主力,在平江浯口保卫战中,黄保德将军亲上前线督战,身先士卒,英勇杀敌,极大地鼓舞了士气,给日寇以巨大的打击。随后他又率部配合兄弟部队,追击日军。第三次长沙会战黄师长在岳阳县步仙(地名),六十师师部设在胡少保(村),在步仙附近叫关王桥的地方,有一座山叫狮子山,在狮子山前面叫崇岭的地方,部队与日军遭遇。当时敌军数倍于我,中国军队伏在松树下,只见日本鬼子接连不断,人数多得无法计算。战斗是黄师长指挥的,该师当时只有一个团在师部,情况很危急。黄师长沉着冷静,指挥有方,利用夜幕作掩护,用迫击炮打几炮就走,打几枪换个地方。指挥一团人在重围之下,安全转移,没有遭到损失,而第三六○团六连连长赵凤舞(河南人)来接应时在崇岭北面的谢家湾与日军发生遭遇战,打得很惨,赵连长壮烈牺牲。

另一次战斗是在平江浯口附近,有一座山叫磨刀尖,相传三国时期关公在此磨过刀,此山是控制从岳阳到长沙的交通要道的制高点。当时日军已抢先以多我几倍的兵力占领了磨刀尖。陈沛下令要拿下磨刀尖。白天我师攻了无数次,久攻不下,部队伤亡很大,黄师长亲临前线指挥部队在夜晚摸了敌哨,抢占了与磨刀尖相对的牙尖山。后来又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牢牢地守住了牙尖山,使之与磨刀尖对峙,日军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马背上的恋情

 

19438月,姑爹因抗战有功,晋升为第六十师师长。1944年第四次长沙会战中,姑爹率第六十师守汨罗江沿岸,并在金井、栗桥、张家湾一带坚强抵抗,阻止日军南侵。日军进攻衡阳时,姑爹率第六十师进击(衡阳东岸)泉溪市,与第九十五师合击敌人。姑爹勇猛异常,率部接连攻占长岭铺、林木塘、回龙庵、再攻泉溪市,奋力外援衡阳。衡阳失守后,姑爹率第六十师转战耒阳、常宁一带,与十倍于我的日军苦战月余后成功突围,未损一兵一卒,被日军称作“黄老虎”。尔后在湘粤边境作战中,活动于广东乐昌一带,攻克九峰,与日军作殊死的斗争,直到抗战胜利。 
听我在台湾的十叔李振宗(承坦)说起姑爹,在抗日战争长沙会战时期他是第九战区司令薛岳和第十五集团军司令关麟征的部下,是薛岳、关麟征最喜欢的一员战将。长期的军旅生涯,南征北战,使他无暇顾及个人婚事。第一次长沙会战前夕,当时第三十七军六十师在长沙县福临铺驻防,姑爹有一次骑马经过麻林桥,在马背上看见八姑(承逮)在田里放鸭,清纯简朴,顿时一见钟情,遂请副官提亲。我的祖父李昌焕为前清举人,为长沙岳麓书院的经学先生,八姑应是出身“书香门第”了。开始我祖母不同意这门亲事,经我父亲多次做工作,最后征求八姑本人的意见。也许是情缘天意,从未出过家乡的八姑对这位出生海南的抗日英雄一见如故,居然答应了这门婚事,一时传为美谈。他们结婚时,第十五集团军司令关麟征还来喝了喜酒。几十年来,姑爹、姑妈相濡以沫,互敬互爱,从湖南到海南,从大陆到台湾,又从台湾到美国,自始至终感情很好,直至白头到老。 

 

反对“台独” 希望两岸和平统一

 

我的父亲李敦宗是长沙修业学校的高材生,解放前夕,在长沙开物学校教书。姑爹很器重他的才学,在此期间,曾三次派人接我父亲去做他的副官。父亲因参加“迎接解放运动”,不愿追随国民党军队,加之母亲当时怀了我,乃多次婉言谢绝。后来三十多年一直杳无音讯。
1978年中美建交后,父亲考虑到两国交往史已翻开新的一页,许多事如他们这一辈不来做工作的话,下一代也许更难以沟通联系。于是毅然提笔写信,寻找姑爹姑妈的下落。几经辗转,终于有一天,在太平洋彼岸传来佳音,姑爹由陆军中将军衔退休,一家人已从台湾迁往美国定居。当越洋电话从美国旧金山传到长沙,电话两端被阻隔了30多年的同胞姐弟已是手握话筒泣不成声了。晚年的姑爹黄保德将军子孙绕膝,还担任旧金山旅美黄埔校友会监事长。他在给我们的来信中勉励我们努力学习和工作,为国家的建设出力。并多次表达了和平统一、反对“台独”,落叶归根的愿望。 
1944年,姑爹的母亲从海南到湖南探亲,客死长沙。当时正值第四次长沙会战,姑爹任第三十七军六十师师长,在抗日前线指挥激烈的战斗,不可能将母亲尸骨运往海南安葬,遂命副官协助我父亲一道,就地安葬慈母于长沙县望城天鼎乡。时隔40年,1984年重病中的我父亲,于病榻上反复回忆,仔细描出图纸,命我弟弟宣钢、宣铝根据他老人家画的路线和位置,去长沙县天鼎乡农村探访黄姑爹母亲的墓。随后我们多次查访并拍照核对,终于找到了黄母郑太夫人的坟墓。紧接着父亲将查访资料、坟山照片等寄往美国,经姑爹本人确认无疑。由于当年姑爹的名望,当地老百姓都知道这个墓是抗战时期“黄师长的娘”之坟,虽经几十年风雨,坟墓依旧如昨。之后,父亲虽重病不能起床,仍派母亲与我兄妹4人一道,以姑爹、八姑及子女开基、开立、开业、思良的名义,刻石立碑,重修墓地,以纪念黄母郑太夫人。以后的每年清明,我们都代表姑爹一家去扫墓拜祭,使黄母郑太夫人得以长眠于九泉之下,了却姑爹及海外游子们的一桩心愿。 

 

(作者系湖湘文化与抗日战争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