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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我在双吉大队办点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5-03-31 12:00

    双吉大队是湘阴六塘公社的一个小大队,我在老湘阴(汨罗)县工作了15年,只有两年在丘陵地区工作,13年是在洞庭湖区工作,而湖区又主要是洞庭围区工作,对山区的工作基本情况不了解。如桃林片、白水片的大部分公社没有去过。对这些公社(乡)的生产生活情况,只是在县委会上听到一些。因为我不管这些公社 (乡)的工作,听了我也不记得。1961年,县委要我到六塘公社双吉大队去办点,当时县委书记樊川庭告诉我说:“这个双吉大队群众生活非常困难,你去看如何搞好……”我担任工作组组长,副组长是文化科副科长杨绍桃同志,还有两个队员。后来湖南医学院又来七八个大学生,我们到了双吉大队看到那地方确实十分困难(不是八分九分),水肿病人一大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肿病人呢?就是没有饭吃,可以吃的野草、树皮都吃光了,好多树没有皮,有的吃苎麻的蔸,吃了大便屙血啊。后来医学院的学生来了,我问他(她)们有什么药吃没有?他(她)们说:“没有药吃,只要有饭吃,病人吃了饭慢慢就会好……”我们工作组的同志和医学院的大学生看到这种情况,内心都非常悲痛,还有的掉下眼泪。这样困难的大队,老湘阴(汨罗)县据说桃林片有几个,其他区社大队,困难都很大,但没有双吉大队这么困难。造成这种困难的原因,除了自然灾害外,主要是“五风”(即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瞎指挥风、干部特殊化风)的破坏,我亲身体会到破坏最大的是“两风”,一是共产风,二是浮夸风。共产风就是搞平均主义,多劳不能多得,少劳也不会少得。到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甲村的到乙村的公共食堂吃饭也不要钱……,搞得农民没有积极性,因此生产不断下降,一直降到最低谷,降到向上没有粮食交,农民吃不饱,机关干部、工厂工人、学校老师、学生都吃不饱。可是在这种吃不饱的情况下, 又出现浮夸风,还说粮食如何增产,有的同志把自己种的试验田,一亩产稻谷报几万斤,有的把一亩红薯报成七八万斤。我也说过一些浮夸的话,但在种试验田上没有浮夸风。我在濠河公社种了一亩多试验田,亩产只有350公斤,还把二卡谷也加进来了。当时有许多浮夸、乱夸的口号,如“一炮修成一座水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挖土一丈深,产粮一万斤(稻谷)”等等。如此而已,实在叫人哭笑不得。面对群众生活困难,当时,各级党委的心情都是非常沉重的。湖南省委发了一个借土生产的指示,就是把一部分土地借给农民种菜种粮。我记得1960年12月,湖南省委书记处书记胡继宗带病到湘阴,我陪他到洞庭围公社作调查,研究渡过困难的办法。他召集公社党委书记钟敬晓和另外几个同志研究如何度过困难。研究的结果是三条办法,一条是挖湖藕,二条是打野鸭,三条是捕鱼虾。三条办法中,前两条余地很小,挖湖藕只有部分地方有,打野鸭95%以上的农户没有鸟枪,只有捕鱼虾家家户户都可以搞。后来我们在双吉大队工作组研究时,湖区的办法在双吉大队没有门路,只有按湖南省委的指示借土给农民种菜种粮度过难关。思想统一,立即执行,把土借给农民,我们这个大队一做,其他大队一下就跟着推开了。除办点外,我还管了两个区(一个长仑区,一个城南区),后来我到城南区也宣传了省委借土生产的指标,那个区也推开了。双吉大队的土是借给农民了,又没有种子,只好派人到外地去找种子,结果找回一些莪菜种籽,这个莪菜籽,产量高,象韭菜一样,割了又长,长得快,(以前是养猪的高产青饲料),种籽下泥,很快长出来了,又没有肥料施。人没有吃,哪里来的粪呢?恰在这时,供销社分来了几袋尿素给集体用的,我们把这批尿素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分给了农户追莪菜,肥料一追,莪菜一下长起来了,后来又加种其他菜和红薯,农民吃了菜,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看到农民身体好起来,我们工作组的同志和湖南医学院的大学生,内心有说不出的高兴。办的这件借土的事,解决了农民的吃饭问题,使农民的身体恢复了健康,不能标功劳,也应该是成绩,可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却变成了滔天的“罪行”。在“文化大革命”中,从1966年8月起至1967年12月止,批斗几百场中,场场都有范迪文,他们责怪我忠实地执行刘少奇的“三自一包”(自由地、自由市场、自负盈亏,农村包产到户)。

    从斗争我开始的第一场起,造反派和“革命”领导干部质问我包产到户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当时我的内心想,老百姓没有饭吃,水肿病人这么多,借土给农民种菜种粮饱肚子,总比不种好,总比吃外国的进口粮食好(这是我历次检讨中的原话)。以上两个好字,也不知挨了多少骂。为了借土生产的这件事,特别是长仑区 (双吉大队属长仑区管辖)来了4个造反派,从县城把我押到长仑区去批斗,走到牛角湾时,造反派对我说:“范迪文,你到我们那里准备挨打。”我说:“为什么?”他们说:“你在双吉大队办点,忠实执行刘少奇的‘三自一包,搞包产到户。”我没和他们作解释,只说:“借土给社员种是真的。”到长仑区以后,看到会场有四五百人,批斗我大概十多分钟后,会场的人慢慢向外走,大概半个小时,会场的人全部走光了,剩下台上几个人,我观察台上的人,也是两派,一派是斗我的,一派是同情我的人。斗争会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挨打,只有台上的人骂了我几句,台下的口都没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