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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激情为百姓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5-03-31 12:00

满怀激情为百姓

——回忆在岳阳市北区工作二三事

       

    在北区(现为云溪区)工作几年,有些事想想还是蛮有味的。“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曾经是20世纪80年代的流行语。其实,为人民服务,是党的一贯宗旨。然而,真要执政为民,也并非易事。总有些周周折折、碰碰撞撞,颇需要激情、勇气和毅力。这里略举一二。

“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算不算政绩?”

    这个问题,现在谁也不会说不。可在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不少人特别是不少干部却持怀疑、轻视态度。一是认为政治风险大,二是认为发展得多也不能算政绩。于是,便出现了统计部门不统计,总结汇报不提及,相关部门不扶持,没有把它列入议事日程。我之所以认真抓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并非有先见之明,而是为北区的区情所迫。

    我是1986年7月到北区任书记的。记得临行前,市委储波书记(现为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找我谈话指出,北区虽然不大,但责任不小。市财政将近一半的收入,来自北区“两厂”(指长炼、岳化)。从某种意义上讲,有“两厂”才有北区,有北区岳阳才成其为市。把“两厂”服务搞好,把北区群众搞富,把班子作风搞正,这是区委的首要任务。

    按照市委的要求,我花了近两个月时间,走村串户,进厂察情,面对“紧挨大厂边,群众却很穷”的现状,内心充满感慨。在区常委扩大会上,根据我的提议,大家一致同意将“发展经济,振兴北区,服务两厂,富裕人民,作为工作方针。我反复思索,发展经济也好,服务两厂也好,最根本的还是要把群众搞富。只有百姓富了,北区振兴才有希望,这就是辩证关系。然而,北区1984年才刚刚组建,各方面条件很差。区办工业是一张白纸,乡镇企业基础也很薄弱。全区14万人,除 “两厂”外,有8万多是种田农民。怎么才能使群众尽快富起来呢?我蹲点的云溪乡八一村住户罗海云,给了我很大启发。一天,附近岳化厂一位工程师到罗家串门,谈起农民致富的事。他开口就讲:岳化有的是废水、下脚料,稍微加工,就能变“废”为“宝”,还怕富不了农民?问题是你们区里敢不敢!工程师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好吧,先从住户试起。说干就干,罗海云立即买回了生产化工产品的技术资料,在自家后院的菜地边,搭棚子,起地灶,安大锅,劈柴火。全家老少上阵,用板车从岳化拖回了一车车下脚料(付盐酸),从附近白云矿运回了钙石,我和身边工作人员一道,烧炉子,搅大锅,忙得满头大汗。那位工程师利用星期六现场指导。很快一种化工产品氯化钙就生产出来了。而且马上销往了沙市、武汉、长沙等地。前后不到两个月,罗海云纯赚了2000多元。当时罗担任生产队长,还是种田为主,这是作为家庭副业。

    此举的成功,不仅罗海云尝到了甜头,我们也从中看到了希望。为此,在区委召开的贯彻北区工作方针碰头会上,我专门作了介绍。为了鼓舞士气,消除顾虑,放大胆子,我请示市委同意,趁热打铁,同区委顾问高东升、区长朱佳舜(现为市科协主席)等同志一道,带领区直有关部门及各乡镇、场书记,乡镇、场长20多人,专程赴浙江等地参观学习,特别是重点考察了温州市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现状。对于温州,我们当时了解到,确实有过波折和争论,但是,最后上面也没有追查什么。而他们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给群众带来的富裕状况,却使我们大开眼界。我们一路上边学习、边议论,白天参观,晚上对照,出主意,想办法,一下把乡镇场负责同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从温州回来,各乡镇场领导纷纷深入农户,抓重点,搞“帮、带”,全区各地很快涌现出了200多个动作较快的大户。我们因势利导,将其分成家庭工商业、开发性农业和庭院经济三大类,并从中挑了10户,作为全区农民的致富示范户。陆城镇基隆村(后划入道仁矶镇)回乡青年闾长清,更是一马当先,请了两位高级工程师坐镇指导,雇佣了12个劳力,在村里办起了小有规模的化工厂。为了便于车辆运输方便,小闾给我谈及想把入厂小路改成公路的设想,我当即和分管副区长、陆城镇负责人商量,很快把简易公路修成了。

    然而,事情并非一帆风顺。随着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有的却提出:“花那么多精力,帮个人发财,算不算政绩?方向有没有问题?”当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说“雇工超过了3个就是剥削”。小闾超过了9个,那区里不是支持剥削吗?……政绩不政绩,暂不去管他。我想,就当时北区的条件,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正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市委储书记来北区指导工作。我便趁机有意识地陪他实地察看了10个致富示范户兴办的各类企业,也如实汇报了我们的忧虑。储书记表态说:先搞了再说吧。他还一再称赞,这些小企业产品质量不错,“厂、地结合”搞出了名堂!直到党的“十二大”胜利召开,中共中央作出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决定,明确提出了个体私营经济作为社会主义经济的补充,允许适当发展,我们才真正放下心来。

    有了尚方宝剑,发展的步伐更加快了。据当时统计,从1986年至1988年3月底,全区8万多农村人口,就涌现了家庭工商企业专业户3500多家,开发性农业户300多家,庭院经济户2400多家,仅1987年一年,全区农村个体私营经济收入就达4000万元,占全区工农业总产值的45%。

    1988年5月,《湖南日报》任理德记者专程来北区,在区常委会议室里,就“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是一篇新文章,你们是如何做这篇文章的?把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看作干部的一项政绩,有哪些具体的理由?”等四个方面,与我进行了面对面对话。之后不久,《湖南日报》便在1988年6月3曰,以《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应不应算政绩?——岳阳市北区区委书记程胜恩与记者对话录》为正、副标题,专门进行报道。文章充分肯定了北区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六大好处,最后说 “有这么多好处,我们为什么不应当把它当作政绩呢?”《湖南日报》的报道,更加鼓舞了北区人民。

 

“一位来访者引出的通报”

    翻开1986年12月的《湖南日报》,记者在北区采写的通讯《一位来访者引出的通报》跃然纸上,激起我深深的回忆,使人仿佛又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那是1986年12月10日晚10点左右。我同常委秘书王永保(现任云溪区交通局局长)同志,从乡下刚回到机关四楼宿舍,正准备翻翻当天的文件报纸,忽听房门被轻轻叩响。当我把门一开,一位青年站在门口。“程书记,我可不可以向您反映一个情况?”她是云溪镇下街的一位待业青年。我说可以呀,不过今天太晚,能不能明天上午到办公室谈?“明天就会公布录取名单,来不及了,她悻悻地说。于是,我叫来了王秘书一起听完了她的诉说。她是作了几天准备,今晚麻着胆子来的,生怕被人发觉是她告的状。原来,岳化总厂在全省招收200名青工,北区作为厂区所在地,待业青年又多,便优先安排了20个名额,结果被人钴了空子。邻近县的某些领导,他们通过熟人关系,给自己的子弟在云溪、路口等地派出所突击办了北区户口,参加北区的岳化招工考试,而且分数都在录取之列,挤占了区里五个招工指标。真有这事吗?她表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意见,而是许多知情的待业青年和家属们的意见,不信可以调查。时间这样紧迫,明天就要公布,怎么办?我只好和王秘书商量,一面立即通知区劳动人事部门暂停公布录取名单,一面连夜找到区长朱佳舜,召集组织、计划、劳动人事和公安部门的负责人紧急会议,决定马上查清此事。

    暂停公布录取名单和马上查处此事的消息,连夜不胫而走。第二天,就在调查组分别开始调查的时候,邻近县一下来了好些人找我。他们通过熟人关系把我请到一个单位,明为看我而来,实为说情而至。其中包括上世纪60年代我工作时的老领导。他们甚至出主意:“事情都已办好,你只要装作不知道就行了,何必呢?搞坏了关系,你回家乡路都会挖断你的!”一边是北区群众困境中的呼声和期盼,一边是老领导的再三求情,真是两难之地。我一面热情地接待了我的老领导和同乡;一面诚恳地向他们秉公直告,昨晚我已经接待了来访者。既感谢老领导过来对我的培养和帮助,又恳请现在对我给予理解和支持。半天下来,虽然有的老乡拂袖而去,但我的老领导却表示了对我的极大关怀。为了警示今后,区委、区政府在查清事实真相的基础上,发出了批评通报,追究了相关人员的 责任,重新审定了录取名单。事后,下街的待业青年 及其家属,燃放鞭炮,表示感激。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要想执政为民,真是费尽周折。一天,我的舅父携表弟来北区找我,说要为表弟在北区安排工作。“你是书记,哪个敢不听你的。”舅父一再说。我如实地规劝舅父:“区委有规定,任何人不准搞特殊化,我怎么能带这个头呢?当书记也不行!”说着说着,舅父一下跪到我的面前,哭着说“算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真使我大伤脑筋。在一旁的王秘书,见此情景,忙上前劝前,“您别这样,影响多不好!”我只好走开了。事后,王秘书带舅父吃了饭,把他送走了。没过几天,就收到舅父的来信,责怪我“六亲不认,看你的官能当一世!”

    随后不久,我爱人的妹妹又找到北区,无论如何,要在北区给她安排一个工作。面对姨妹子的要求,我心里颇有感触。恢复高考那年,姨妹子差0.5分未予录取。招生办的同志说:“照顾照顾算了。”我当时作为地区招生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怎么能“算了”呢?这次又找上门来,我只好把她带到家里,由我爱人出面做她的工作。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哭着回去了。无独有偶,就在区委竭力抵制不正之风的同时,区里不少干部议论纷纷,反映一位区级领导,将自己的姨妹、姨夫调到北区。听到群众反映后,我即刻找区委顾问、区长等交换意见,商量解决办法。大家要我找其谈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这位区领导在生活会上,主动进行了自我批评,并要求将其姨妹、姨夫调令收回。当时,市纪委肖自力(现为云溪区委副书记)同志,还专门在《岳阳晚报》撰文《上梁正了下梁不会歪——北区区委带头刹歪风效果好》,介绍了北区正党风的情况。1988年8月,我正式调回市里工作,晚上离开北区,送行的区纪委书记佘梅初(后任南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形容我:“一个背包来,一个背包走,两袖空空”,但我从未后悔过。10多年来,每回北区走走,看到基层干部群众出自内心的亲切,我从心灵深处感受到了莫大的欣慰!

 

“上主席台”的启示

    1987年端午节前后,岳阳市举行首届龙舟节暨世界龙舟邀请赛。市有关部门要求各县(市)、区每个单位组织一个龙舟队,并资助大会5万元。这样,书记就有资格上主席台就坐。否则,主席台就不安排座位。接到通知,开始我没把它当回事。一是组建龙舟队区里没经费, 二是资助大会5万元更无着落。当时区里没有一级财政,纯属报账单位,总不能向乡镇和农民搞摊派,去资助龙舟赛吧。上不了主席台,就宁愿不上!可是,市承办单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后来是质问,最后一位领导来电话称:如果不按市里要求办,不但不能上主席台,还要通报批评。此时多数区领导都感到无可奈何, “是不能也,非不为也!”形势迫使我不得不电话向市委书记求助。储波同志当即明确告诉我,他去给有关部门讲讲,没有什么可以通报的。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结果,主席台硬是没安排座位,但我还是挤在人群中观看了龙舟赛。这件事,引起了深深的思虑,必须尽一切努力,尽快向省、市各部门反映北区区情,主动争取一级财政。否则,今后就不是上不上主席台的问题,还会麻烦事不断,区里建设更会困难重重。为此,我召集区委、区政府办及有关人员,并组织区里四大家领导,反复分析研究,就北区区情综合了十个问题。要求各家各单位,分别按各自渠道找自己的上级汇报沟通。为统一口径,办公室还分别在十几个笔记本上抄上十大区情,区领导人手一本,以便汇报。十大区情中,最重要的是要求设立区财政。怎么才能争取一级财政呢?老专员李满全(现已故)来北区给我出主意说,最好能给省里领导直接汇报一下。刚好1987年下半年,省委召开全委扩大会。在作了充分准备后,一天趁省委毛致用书记(后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参加岳阳市组讨论,我首先发言,就区级设立财政的问题,讲了八个必要性和五个有利条件。毛书记一听,当即对市长×××说:“×××同志,当市长的,开明点嘛!我看程胜恩同志讲得很有道理,我在湘潭市雨湖区也作了调查。区里建立一级财政的确很有必要!”储书记马上对×××市长讲,最好回去立即就办!建立区级财政的问题,终于如愿以偿。

    有了财政,就有了机动财力。我们就有力量新建云中路,新办路口纺织厂,筹办北区一中,修建区医院、文化馆,加修渡管所,开通道云专用路,把路口、陆城、松杨湖的小城镇建设搞起来,拓宽岳化入厂大道,动工新建白泥湖渔场……就在全区广大干部群众兴高采烈加快北区建设步伐的时候,《湖南日报》刊登了读者来信,批评路口镇的拓路、建房,省市有关部门转来了一份份要区委查处的传真电报。一时又弄得昏头转向。从路口镇到长炼厂,原来是一条不过7米宽的小路,还弯弯曲曲。作为大厂,实在有些不便。1986年冬,参加省委扩大会期间,我和长炼党委书记李兴同志同上洗手间,他对我说:“你们服务两厂的方针,我举双手赞成,能不能把路口镇至长炼的入厂大道加宽一下,便于车辆进出”。 我说,好是好,只是没有钱。他当即表示,区里只负责土建,整个路面硬化由厂里拿钱。正好这时储波书记也上洗手间,他听了我们的商议后说:“我作鉴证人,希望两位书记说话算数!”事后,工程一下就铺开了。路面拓宽到29.5米,这在当时还是了不起的。然而,上面有的部门开始干预了,告状信一封又一封,个别拆迁户也借故滋事,有关部门一再要求处分干部。明明是我和李兴书记商定的,怎么能查处下面呢?我跑到厂里,李兴以他特有的处事经验对我讲:“沉住气,挺一挺就过去了。我们厂一年上交几亿元,修条入厂大道有什么了不得!”我挺着,工程没有停下来,但要求查处的传真电报,日趋日紧。

    正当危难之时,一天,储波书记和秘书未预先通知,便来到北区,一下挡住我的车,“哪里去?我们的程大书记。”储波书记开玩笑地说。“我去陆城检查工作,您来北区怎么不先打个招呼?”“难道不打招呼就不能来吗?”储波书记反问我。“走吧,上我的车,同去陆城。”储波说。我很快上了储书记的车。区委王秘书坐区里的车跟在后面。一上车,我又问储书记,这次来有什么具体指示。储书记马上回答:“听说你受了表扬,特地前来祝贺!”我当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正焦头烂额,谈何表扬?“我表扬你,市委书记表扬区委书记,难道不是表扬?你们干得好,群众满意,‘两厂’满意!”随同的市委秘书也证明说,储书记真是来表扬你们的。原来是这样!车还没到陆城,储书记就要司机调转了车头,“我的任务完成了,去临湘!”望着储书记远去的车,我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