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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释“梁秃爪子”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5-03-31 12:00

 —— 一位东北抗日联军战士的故事 

 

    上个世纪30年代中后期的一年冬,凛烈的西北杆子风夹着冒烟大雪掠过,黑土地上的小山乡“打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气候就是这么迷人,春意降临了。在这个十几户农家散居于三四里狭长的傍山屯中(日满统治时保甲制改为村屯制,以下称村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赶着一辆马车,在这里落了户;过了一段时间,这里的大人、小孩都以崇敬的心情称呼他秃爪子。

    这位不速之客姓梁,看上去30岁的样子,大高个,瘦瘦的,黑油油的脸,操着关内的口音,不多话,对人和气,右手缺了几个指头,所以人们称他秃爪子。他还带来个20岁多一点的年轻小伙子当帮手,开始了春耕准备。

    这个傍山屯西、北面倚小山岗,土地肥沃。日军占领后,较富裕的人家搬进镇子里去啦,周围有些撂荒地,梁秃爪子和伙计白天上山开荒,经常在晚上或雨天时,挨门串户走一走,问问这,问问那,谁家在劳力上有困难,他都热情相助,很快和这里的人们搞熟了,也很了解和熟悉了这个小屯的杨陵阁屯长的为人,后来他们之间进一步相处,关系并非一般。群众见他言行举止和各家的关系,虽嘴不说,心里都有个数,好象在他身上有了盼头似的。有人背后伸出两个指头,表示“八”字号。因此,这里的农民群众不知是种什么感情,是反满抗日的民族感吧,总是象对待亲人一样对待他。他生活上缺什么,只要农民有的就帮他,生产上的事都愿给他讲讲这,说说那的,不分彼此帮他干,而又都是抱着崇敬的心情,习惯地喊他“粱秃爪子”,就没有人叫他的名字。惋惜的是没记下他的英名。

    多么勤劳啊!真是五更起半夜眠的干啊。他在农友的帮助下,和他的年轻助手一起,很快开了一大片荒地。人们都纳闷,他哪来的那么大精神?春耕、夏锄到秋收,日日夜夜没有闲着的时候。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喜人的庄稼,农民们赞叹着,他们收好粮食装满车,又带上猪肉、生活用品等,赶着马车趁夜进山了,人不知鬼不晓的又满装着柴禾回屯“猫冬”了。

    在这个小屯的西和西北方,三、四十里之遥的地疗,人烟稀少的林海雪原中,有抗日联军。这支队伍有时下山到新安镇袭击日本守备队,有时打死他几个或抓去他几个,给日本鬼子点厉害瞧瞧,经常敲打着鬼子,警告他对百姓不要太不仁,否则就给你个脸色看看。这个守备队是日军武装部队,常有几十人驻扎,专门对付抗日武装的。抗日武装人员经常神不知鬼不晓地袭击鬼子兵,弄得他毫无办法。小日本鬼子有时候就是想壮壮胆,造造所谓“剿匪”的声势,想安定军心.也只是在大白天进山,又不敢走进山林里去。抗日武装人员掌握着鬼子兵胆怯的心理,总是在鬼子兵一进山时,就躲进林子里隐藏,监视着鬼子兵的活动,鬼子兵常是到靠近山林的地方闹混一 阵,啥也捞不着就走啦。鬼子兵前脚走,抗日人员后脚跟着追上去打他个冷不防,消灭他几个又回山啦,打得鬼子守备队成了守城队。

    新安镇是村公所的所在地,还设有警察署,该镇有三四千人口,是日满县政府设在这一带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日满政府把这个镇四周筑起高土墙,外有护城沟,墙上拉起铁丝网,东南两北四而墙各留一个大门,由日军分驻,当地自卫团武装把守,盘查出入行人,但他们也不放弃出城“清剿”的机会,经常突然袭击,下乡“清屯”,挨家挨户查户口搜索,弄得鸡飞狗跳,百姓不安宁。

    鬼子兵更为头痛的是,反满抗日的呼声弄得他政权不稳,这些狠毒的家伙们又进一步施行法西斯统治,妄图割断抗日力量同人民群众的联系,以达到他妄想把抗日武装人员饿死、冻死在林海雪原之中。便强行搞所谓“集团部落”,搞“十家连坐”,就是把无数分散的、靠山边远的农家,都归迁在距新安镇近的地方,形成一个一个的分散在镇子周围的小屯,修起围墙。限期不迁者,除了烧毁房屋外,就是以“通匪”罪捕送矫正院(监狱)。这样的屯子看上去好象有秩序,群众出入都要盘查登记,但鬼子还是不放心,小日本又总是按着侵略者的占领而随之移民,从日本国迁来的移民,单独筑起日本屯,而这些日本屯分别布防穿插于中国人(当时只能说满州国人)小屯之间或附近。名为迁民,实为军事开拓而监视中国人。以荒地屯为例,当时就是集中了四五十户农家的“集团部落”,四面筑起土围高墙,只留东西两门,各门有武装自卫队把守,架有和镇守备队直通的电话,保持着经常联系。就在这个屯的偏西南方和西北二三里处,设有两个日本移民屯,中国人日夜被监视着。荒地屯是这一带的缩影。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这年秋收后,日本守备队调集了各村、屯的自卫团(队)武装,来了一次冬季大讨伐。用拉大网的形式向西北进出山林的地方,一边封锁盘查行人、车辆,  一边步步向林海雪原逼近。“清剿”的鬼子兵正在向“老黑顶子”进发,粱秃爪子赶着送粮同来的马车,在路上遭遇,虽然车上装满着柴禾作为掩护,但鬼子兵硬是以“通匪”罪把他抓走,押到新安镇守备队。日本鬼子把梁秃爪子捆绑在一条长板凳上,几个人按着脑袋,压着胳膊、腿,让你一动也不能动,另一个人用个大壶灌辣椒水,就那么向粱秃爪子脸上、眼睛、鼻子、嘴里倾灌,使你不能喘气,眼泪象流水,鼻子出血,咳嗽不止。这还不行,又叫你坐“老虎凳”(过电),打得皮开肉烂,真是法西斯的野蛮手段都用尽了。

    梁秃爪子被日本守备队抓去严刑拷打。抗联小分队很快派人来到和梁秃爪子相处并非一般的杨屯长家,商量搭救办法。

    按日满政府组织法,当时是县管村,村管屯,屯长是群众推选,又是轮换,因为工作难做,谁也不愿当这个实为农民的屯长。在那个社会条件下,一个普通百姓见了穿黄军衣又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就老远躲起来或绕开走,看见了官家人不是施礼就是哈腰。搭救梁秃爪子就难住了杨屯长这位普通百姓,但他在抗联同志的相求下,冒着生命危险,凭藉他常和村公所的人打交道的相识关系,又找了新安镇南屯屯长杨庆祥这个亲戚,带着抗联人员的“山货”,通过熟人把山货送到守备队的翻译家中。这些贵重山货,真是令翻译见了淌口水。翻译这角色,在当时可真是“吃香”啊,他是日本鬼子兵心目中相信和依靠的得力助手。因为日本鬼子兵离开翻译寸步难行,而翻译又仗着日本鬼子的势力,在人民群众中耀武扬威,借机敲诈勒索,可以发横财,所以翻译这个人物就成了二鬼子,群众更加愤恨。翻译得了山货,总有办法对付他的主子。

    一天天过去了,农友们对梁秃爪子的安危心如火烧,天天都有人到镇上去打听消息。这天接守备队通知,叫联保梁秃爪子,杨屯长急忙赶到守备队,拿回具保书。他一家一户的说明情况,一家一户的签名划押,赶快送上具保书。守备队长龇牙咧嘴地、凶狠地抓着杨屯长的衣领嚎叫:“你敢保他,他是良民吗?他是‘土匪’,你们保人,通通的死啦死啦的有。”鬼子队长想吓住这个百姓屯长,能得点真情向上邀功。杨屯长虽年轻时在张学良部队当过兵,但此刻必竟是一家三代六七口人,被吓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怎么好,也没有一个商量的机会,且事到生死关头,只有一条路了,敢保,他和全屯可能都有救,不敢保,按照鬼子的“王法”, “通匪”者都要治罪,掩护抗日联军的更要满门抄斩。杨屯长咬紧着嘴唇,静了静心情,便施礼哈腰地忙报告队长:“敢保、敢保,他是大大的良民。”鬼子似信非信地把粱秃爪子放回来了。

    梁秃爪子养了一个时期伤,过了一段时间,他的事稍静下来了,为了荒地屯的乡亲们生存,他又设法迁移离开这里。临离开这里时,他深情地说:我们能在这样危险艰难环境中,随时可以找到亲人,这就是胜利的基础。

    以后在这一带流传着一个故事:有那么一位细高大个子,身穿长布衫,经常在集市、人多的地方,挎着柳条编的小筐子,里面装只小鸡仔,上面盖块红布,布上放一把剪刀子,剪子股打开放在红布上。有人见了就要问他这是干什么?他总是习惯地向周围环视一眼,便慢 慢腾腾、清清楚楚地说:“今年剪鸡膀,明年剪鸡尖,后年有吃又有穿”。